美国当地时间3月14日,众议院通过了一项法案,如果TikTok的所有者不出售其股份,将在美国全国范围内禁用该应用,议员们普遍担心,TikTok目前的所有权结构可能对国家安全构成威胁。该法案以352票赞成,65票反对的结果得到众议院的批准。此后将交由参议院审议批准,最终由总统签署成为法律。这场政治闹剧的背后,我们应该深入思考TikTok作为一个社会化媒体平台在政治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以及其究竟有多少潜在的影响力。
自2016年9月首次推出以来,TikTok慢慢的变成了增长最快的短视频社会化媒体平台之一。根据统计数据,在短短三年内,它的市场占有率已超越了脸书、推特等西方社会化媒体平台。2020年5月的多个方面数据显示,抖音和TikTok在全地球手机应用商店下载量已超过20亿次。TikTok受到全球尤其是年轻一代用户的欢迎,用户数量急剧增长。
TikTok别具一格的功能和使用方式,使得以其为媒介的宣传能够有效覆盖更广泛的公众。与其他平台相比,TikTok的内容共享模式非常新颖;它不仅仅依赖粉丝数量,也注重于内容本身。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任何能够创造足够有趣内容的人都有机会在他人的主页上展示自己,这就为政治机会主义者提供了推动政治叙事的机会。与此同时,Tiktok推荐相似内容的机制则可能进一步产生信息泡沫,为用户更好的提供特定类型的叙事,从而极化他们的世界观。
本文将会探讨四个大选受到TikTok和类似短视频社会化媒体平台影响的国家。通过对美国、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和巴西四场大选的比较分析,本文将会揭示TikTok作为一个短视频平台在不同文化和政治环境中对民主选举的影响,为更全面地理解其全球影响提供新的视角。
在2018年中期选举时,TikTok在美国的普及度还很低,只有一千多万美国人使用其应用。但自那之后,其美国月活跃用户数量增长了近800%,在2020年总统大选期间达到了大约1亿多人。尽管TikTok在很大程度上仍被视为面向年轻人的娱乐应用,但根据应用程序分析公司最近的报告,其美国用户群平均每天在该平台上花费95分钟,是Snapchat或Twitter的三倍,Instagram或Facebook的两倍。作为政治内容的聚集地,TikTok正慢慢的变重要,而这一些内容通常由有一定的影响力的人制作。
2020年大选日临近时,每一个社会化媒体上都如火如荼地涌现着各种政治内容。年轻用户在所有社会化媒体平台上,特别是TikTok上,会更多地积极发表自己的政治观点和信仰。虽然这对那些现在能够在家庭之外构建自己政治信仰的人来说可能是好事,但如果这一些信息的真实性存疑,那么它的影响则应当被重新看待。
在帮助年轻用户确立政治观点的话题上,TikTok上频繁出现关于争议性议题的解释视频。这些视频中,创作者阐述自己的观点及论证,让观众自主判定他们认同的立场。尽管视频可能受到创作者政治倾向的影响,但最受喜爱的作品往往保持中立姿态。除争议议题外,比较两位总统候选人的视频也在平台上广泛传播,通过直观的对比帮助观众做出抉择。
大选中,拜登竞选团队的员工被要求从他们的工作和个人手机中删除该应用,但他们一直与拜登数字联盟保持联系。该联盟是一个由200名志愿者组成的团体,使用TikTok推广竞选信息。该组织在候选人第一次辩论后发布的一个视频吸引了超过1200万次观看。拜登数字联盟的成员之一玛丽·乔·劳普(Mary Jo Laupp)表示:“与推特、脸书、Pinterest等其他网站相比,我们在TikTok上看到的与其他用户的互动影响最大。”
在2020年的大选期间,TikTok上经常能够正常的看到用户分享填写选票的视频,并鼓励刚成为合法选民的年轻人参与投票。这种现象在所有社会化媒体平台上都很常见,并有几率会成为该年度全国年轻选民政治参与热情的大多数来自。众多研究表明,2020年总统大选中年轻选民的投票率大幅高于往年,达到了五十年来最高数据55%,TikTok及其他社会化媒体平台在此过程中无疑起到了推动作用。
鉴于TikTok用户中年轻人的高比例,该平台显然对许多人的投票决策产生了影响,尤其是那些首次拥有投票权的18岁公民。在大选前,两位候选人的支持者在TikTok上均表现活跃,然而拜登的支持者明显占据了上风。例如,支持拜登的@tiktokforbiden的视频平均观看次数约为10万次,获得点赞约5万次,而支持特朗普的@conservativehypehouse的视频观看次数则约为7.5万次,获得点赞约2万次。尽管TikTok的整体政治倾向似乎偏左,但准确衡量该平台及其政治内容对选举结果的具体影响仍然具有挑战性。
在不透明战略对话研究所的虚假信息负责人夏兰·奥康纳(Ciaran OConnor)看来,YouTube和脸书上明确标注为政治性的广告“能成为吸引新受众,尤其是年轻选民的合法、有效工具”。但依赖TikTok和其他禁止政治广告的平台来宣传候选人,这样的做法可能就不够透明了。
2020年6月,数千名反对特朗普的年轻TikTok用户联合起来,在特朗普于俄克拉荷马州塔尔萨市举行的集会上预定座位并缺席,以这种方式来让他的集会中出现尴尬的空缺。在集会开始之前,特朗普的竞选经理在推特上声称有100多万人申请了这次活动的门票。然而在活动当天,从特朗普本人,到集会参与者,再到他在全国各地的支持者都惊讶地发现到场人数远低于预期。这个可容纳约19200人的会场的实际到场者只有6000多人。虽然特朗普试图掩饰尴尬,归咎于其他因素阻碍支持者到场,但全球各地的TikTok用户却为他们这次成功动员产生的微小胜利和满足感相互庆祝。
TikTok上针对特朗普的不积极的情绪,有一部分可能源于美国政府当时表示要封杀TikTok的威胁;考虑到自新冠疫情爆发以来TikTok在美国用户生活中的重要性,这无疑是美国TikTok用户对美国政府和特朗普的一种嘲讽。
到了2022年,TikTok在美国的用户数量达到了历史最高点,共计1.365亿。随着中期选举的临近,网络虚假信息成为了公众关注的焦点。尽管TikTok对某些标签,如#StopTheSteal,采取了限制措施,但相关的变体标签,如#StopTheSteallll,仍然积累了近百万的浏览量。在这些视频中,有些引用了2021年1月6日国会袭击事件听证会上被揭穿的谣言,以呼吁观众在11月做投票。同时,还有一些视频在没有事实依据的情况下声称新冠感染率的激增预测是为了阻止选民亲自投票,加剧了平台上的信息混乱。
面对虚假信息的传播,TikTok与脸书和推特一样,面临着和信息节制的双重挑战。然而,TikTok面临的挑战似乎更为严峻,因为其主要内容形式为视频和音频,审核难度远高于纯文字内容,特别是当这一些内容以幽默或调侃的方式呈现时。始终致力于打击虚假信息的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肖伦斯坦中心(Shorenstein Center)技术与社会变革项目研究员凯莉·费根(Kaylee Fagan)指出:“当你使用极短的视频和极其有限的文字内容时,你就只有少数的空间和时间对政治进行深入细致的讨论。”
根据肖伦斯坦中心去年发布的一份报告,2022年下半年,TikTok公司删除了近35万条涉及选举误导、虚假信息和纵媒体的视频,并阻止了另外44.1万个未经证实的视频被推荐给用户。为了应对这些挑战,TikTok不仅致力于打击虚假信息,还采取一定的措施屏蔽所谓的“深度伪造”内容和经过调整的错误信息宣传。为了使用户更容易举报选举中的虚假信息,该公司还与包括PolitiFact在内的13家事实核查组织展开合作。尽管TikTok已经努力关闭有问题的搜索词,但其过滤器仍然容易被创造性的拼写所规避,这也确实表明在打击虚假信息方面,TikTok仍面临重大挑战。
TikTok在美国的影响日益扩大,慢慢的变成为年轻一代参与政治活动和分享政治见解的关键渠道。面对虚假信息和政治内容真实性的诸多挑战,TikTok仍在政治教育和选民动员方面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也难怪美国两党会对TikTok的立场和归属视之为眼中钉刺。
在刚刚结束的印度尼西亚大选中,年轻选民成为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根据联合国统计,2023年,印尼的人口中位年龄略低于30岁。根据印尼中央统计局的数据,Z世代成为了最大的群体,占总人口的27.94%。印尼是全球少数几个最低投票年龄为17岁的国家之一,高投票率和低年龄门槛显示了印尼年轻人在政治生活中的参与度。
社交媒体与短视频平台在这次大选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印尼拥有全球第三大脸书用户群体(约1.199亿)、全球第五大推特用户群体(2400万)以及全球第二大TikTok用户群体(1.13亿),其中在东南亚大受欢迎的TikTok更是作为最关键的选举战场受到了广泛关注。
TikTok在印尼的用户年龄大多在30岁以下,这使得TikTok成为年轻选民中极为流行的平台,选战甚至在大选前数月已确定进入了白热化状态,甚至有人将这场大选称为“TikTok大选”。
印尼的年轻选民群体在选举中展现出了独特而强大的影响力。印尼拥有6680万千禧一代(1980年代、1990年代出生的人)和4580万Z世代(1990年代中后期至2010年代初期出生)选民,他们中的大多数都热情参加投票。根据大选前的预测,22岁至30岁的选民将在2024年选举中占据主导地位,约占全国选民的56.4%。
所有候选人都将社会化媒体与短视频平台作为争取年轻人选票的阵地。中爪哇省长民主派的甘贾尔·普拉诺沃(Ganjar Pranowo)是第一个在TikTok上积极宣传自己并树立起人民形象的人。他的竞选团队展示了甘贾尔穿着皮夹克与选民开玩笑和讨论企鹅的照片。
推特上的K-pop社区则对雅加达前省长阿尼斯·巴斯维丹(Anies Baswedan)青睐有加。阿尼斯独特时尚的风格和社会化媒体感觉与他们喜爱的K-pop相似,他的TikTok直播每次观看人数高达40万。
时任国防部长普拉博沃(Prabowo Subianto)则通过社交媒体与短视频成功地摆脱了其作为冷酷将军的形象,转变为一位既可爱又自信、勇敢,且准备带领国家步入黄金时代的胖乎乎的将军,这一变化为他赢得了年轻群体中广泛的好感。
他的竞选团队积极宣传他作为一个“gemoy”(可爱)的老爷爷形象,并且深谙现代科技噱头,比如他的竞选活动普遍的使用人工智能生成的迪士尼风格的角色动画,利用短视频平台做视频剪辑和病毒式营销,甚至花了大价钱只为在巨大屏幕上展示他和他的搭档吉卜兰·拉卡布明·拉卡(Gibran Rakabuming)的动漫化头像,屏幕上的两人不断对着路人眨眼微笑。
然而,真实的普拉博沃并非如此“可爱”。在现实世界中,他多次表达了对印尼现行民主制度的不满,认为国家应当回到1945年的原始宪法,即废除苏哈托退位后实施的大部分改革,这些改革主要基于宪法修正案。从普拉博沃对其他两位候选人的一马当先的优势来看,这种策略不仅有效地建立了人气,也分散了人们对实质性政策讨论、对普拉博沃过去侵犯人权行为的质疑,以及允许吉布兰成为其竞选伙伴背后有争议的裁决的注意力。
千禧一代和Z世代中的许多人对苏哈托的压迫统治毫无记忆,而普拉博沃似乎想要恢复这一秩序。他们对普拉博沃的黑暗过去以及针对他的暴力和侵犯人权的可信指控不以为然。相反,他们似乎被社会化媒体上充斥着的萌萌的普拉博沃和吉布兰形象所吸引,这是在印尼最受欢迎的公众人物佐科威的支持下实现的。这位拥有数百万粉丝的社会化媒体名人以其恶作剧内容和描绘其奢华生活方式的视频而走红,在大选时鼓动其粉丝支持普拉博沃。
在三位候选人的竞选活动之外,TikTok在内的各大社会化媒体平台上的话题标签在竞选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例如#asalbukanprabowo(就是不选普拉博沃)和#asalbukan02(就是不选02——指普拉博沃在总统选票上的号码),这两个标签呼吁人们投票给普拉博沃x吉卜兰以外的任何人。投票日前数日,这些标签在TikTok及众多社会化媒体评论区广泛传播,内容触及整个印尼的民主程序与价值观,包括对选举舞弊的指控以及确保普拉博沃x吉卜兰胜选的系统性问题。
在老费迪南德·马科斯(Ferdinand Marcos Sr.)依仗着令统治菲律宾的14年中,他下令杀害了数千名政治反对派,并从国库中掠夺了数十亿美元,使他的家人过上了极尽奢华的生活。
尽管小费迪南德·马科斯(FerdinandBongbongMarcos Jr.)的竞选团队大肆散布关于他父亲独裁统治的不实信息,但他本人几乎不谈论独裁统治。每当记者询问他关于独裁统治时期的腐败或处决情况时,他总是有两个固定的回答:“都是假新闻”和“让法院来判断”。
菲律宾的年轻一代出生在独裁者被推翻后的数十年里,他们只愿意通过TikTok上的耳闻目睹来了解那个时期,认为那是国家的一段幸福时期。
TikTok上疯传的菲律宾伊梅尔达·马科斯与查尔斯王子会面时的片段
在小马科斯的竞选团队和网络水军的协助下,他利用TikTok为那些年轻、缺乏经历且未生活在时期的一代人重新解读了他父亲统治时期的暴力历史。TikTok上的短视频浪潮将马科斯家族的统治描绘成一段英明神武的政治王朝,声称其为带来了肯尼迪式的魅力和全球的尊重。这些片段不仅构建了一种叙事方式,更重要的是,它们为数百万菲律宾年轻人传递了一种氛围。在瑞典流行歌手托芙·罗(Tove Lo)的主打歌《Habits》的衬托下,出现了伊梅尔达·马科斯(Imelda Marcos)与英国查尔斯王子会面时衣着华丽的复古片段。
另一段视频的浏览量超过了100万次,视频中对比了几位前总统的步态,当老马科斯穿着完美无瑕的巴戎装自信地大步走来时,Coolio的歌曲《Gangstas Paradise》的音量也随之提高。标题上写道:FEM Walk Hits DIFFERENT,FEM是独裁者费迪南德·埃马纽埃尔·马科斯(Ferdinand E.Marcos)全名的缩写。
小马科斯则被描绘成一个热爱家庭的男人,是果断父亲的翻版,他将为这个饱受疫情和贫穷蹂躏的国家恢复自豪感。
有一个TikTok账户专门发布了这个家庭的老照片,这中间还包括一段以病毒式传播的Doja Cat和格温·斯蒂芬妮(Gwen Stefani)混搭歌曲《You Right X Luxurious》为背景的视频,视频中的小马科斯留着上世纪70年代的烫发,满脸笑容。
马尼拉雅典耀大学政府管理学院院长罗纳德·门多萨(Ronald Mendoza)表示:“他们正试图争取那些未曾历经时期经济困境与人权侵犯的菲律宾民众的支持,然而他们被虚假的怀旧情绪所误导。”
专家们指出,这场造谣运动充分体现了广告和公关业阴暗面的所有特征,这一些行业的客户涵盖了企业、名人以及政治运动。网络水军们似乎正在操控大量匿名账户,将支持马科斯的内容从Facebook和YouTube交叉发布到TikTok上。每当有新视频上传,成千上万的其他账户会立即进行浏览或分享,从而触发应用程序的算法,将这一些内容推送给更多用户。
在马尼拉参与市长竞选活动的一位政治战略家透露,他向TikTok影响者支付了95美元至570美元不等的报酬。在这些影响者的每段视频中,他们都会穿着竞选用具、演唱竞选广告歌曲或指导观众为其候选人投票。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战略家说:“我们会确定哪些TikTok用户在某些地区拥有最多的粉丝,然后招募他们制作视频。”而社交媒体经理则指导马科斯的水军和支持页面如何为他们吸引流量和关注。
在这个超过半数注册选民年龄为40岁或以下的国家,TikTok在美化马科斯家族历史方面尤为有效。在公立学校中,马科斯家族的历史已被淡化处理。最近一项针对五、六年级历史教科书的研究显示,仅有6%的篇幅专门讲述时期的历史。
小费迪南德·马科斯最终以58.8%的得票率当选为第十七任菲律宾总统,远超第二名三十多个百分点,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千禧一代和Z世代选民的压倒性支持。
《菲律宾每日问询者报》发表的调查报告数据显示,TikTok已成为剑拔弩张的政治战场,其中小马科斯阵营的谎言四处散播。这些发现与马尼拉事实核查机构Vera Files研究结果不谋而合,该研究显示,绝大多数平台上的虚假信息均有利于小马科斯,并主要是针对他的主要竞争对手罗布雷多。Vera Files同样揭露了老马科斯统治时期的一些荒谬说法,如菲律宾经济仅次于日本、这位独裁者拥有菲律宾历史上最高的律师资格考试成绩等。此外,还有别的荒谬的谎言,如声称小马科斯的支持者组成了有史以来最长的车队。更恶劣的是,还有虚假信息涉及罗布雷多两个女儿的视频。
政治咨询公司剑桥分析的前雇员布列塔尼·凯泽在2020年向记者玛丽亚·雷萨透露,小马科斯曾向这家现已解散的公司寻求帮助。此公司因其在美国总统特朗普2016年竞选活动中的协助工作,以及被揭露从美国5000万个Facebook账户中获取个人数据而臭名昭著。
这场运动凸显了随技术的慢慢的提升,揭露虚假信息慢慢的变困难,而网络上的虚假信息传播者似乎永远都不会消失。在菲律宾,年轻人躲在TikTok上,沉浸在想象中,认为在另一个马科斯的统治下,生活会变得更美好。
近年来,巴西的TikTok和Kwai用户数量均实现了显著增长。作为快手海外版的Kwai已成为巴西最受欢迎的三大社会化媒体平台之一,同时也是TikTok在巴西的主要竞争对手。这两个平台之间具有着强烈的互操作性,在一个平台上编辑的视频能够很容易地在另一个平台上分享,这导致虚假信息和仇恨言论在这两个平台上很容易传播。
在这次大选中,尽管前总统、左翼候选人卢拉在投票中以微弱优势领先,但未获得足够选票以决定胜负,从而引发了2022年10月30日的第二轮选举。他的对手,时任右翼总统博索纳罗在大选期间针对巴西法院的廉洁性展开攻击,屡次发誓任命新法官进入最高法院,并威胁取消司法机构的独立性,从而激发其支持者的斗志。
在2022年10月2日的巴西全国大选中,在博索纳罗的推波助澜之下,TikTok、WhatsApp等社会化媒体平台误导性的虚假信息所吞没。博索纳罗在社会化媒体上的支持者热衷于放大其反司法言论。为了继续掌权,博尔索纳罗提高了赌注,他散布选民舞弊的谣言,并多次表示只有赢得决胜选举,他才会接受选举结果。
在这位政治强人的崛起过程中,以及在他为继续掌权而进行的斗争中,数字虚假信息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巴西首家非营利性新闻调查机构Agência Pública对TikTok等平台上的短视频如何助长虚假叙事并推动支持博索纳罗的暴力行为进行了调查。该机构利用Eleições Sem Fake(无假新闻选举)研究机构提供的数据,确定了支持博索纳罗的主要WhatsApp群组,并分析了这些群组中分享最广泛的短视频。这份研究结果为,近一半最受喜爱视频来自TikTok或Kwai,而其中许多视频的内容真实性禁不起推敲。
临近大选,在支持博尔索纳罗的社会化媒体账号上,一段视频声称和卢拉一样代表劳工党的前总统迪尔玛·罗塞夫在2014年的当选是非法的,并对巴西电子投票系统的安全性提出了质疑。这个名为@fabioprange的账号在TikTok上编辑了一个两分半钟的短片,转发了由巴西一家公司制作的纪录片的部分内容,该公司的流媒体平台又被称为“的Netflix”。此公司所分享的内容虚假地否认了关于亚马逊雨林砍伐森林的报道,并歪曲了巴西土著人的权利问题。
在Agência Pública向TikTok的政策人员举报该视频后,该视频被删除。另一段由一名叫@luizalbertoradio的用户所发布的视频中,一名男子声称巴西武装部队在2014年和2018年的选举中发现了潜在的舞弊案件,并声称博尔索纳罗将分享证实这一点的证据。该频道拥有近97600名粉丝,其支持博尔索纳罗的内容获得了超过79万个赞。
在调查中,被分享最多的视频是前总统卢拉和迪尔玛向最高法院官德莫拉埃斯表示祝贺的画面。视频的标题写道:“这就是要负责选举的人。愿上帝怜悯我们。”截至2023年9月初,这段视频在TikTok上获得了超过883000次观看,23000次分享,42000个赞和2362条评论。同时,Kwai上也出现了声称最高法院是操纵电子投票机幕后黑手的视频。
在大选期间,TikTok和Kwai上的虚假信息进一步泛滥,在这个本就已经充斥着虚假叙事和编造新闻的国家中持续破坏信息环境。2018年,一项针对Facebook和Twitter用户的调查发现,在2018年总统大选期间,每十个博尔索纳罗的选民中就有九个接触到了编造的虚假内容。而根据2022年波因特研究所(Poynter Institute)的研究,44%的巴西人表示他们天天都会接触到假新闻。
TikTok巴西新闻办公室在接受Agência Pública采访时表示,该公司“极其认真地对待我们保护平台和选举完整性的责任”。Kwai则表示,它拥有“AI与人工分析相结合的安全机制,以识别和删除违反或侵犯其政策的内容”,并且它“绝不容忍”“纵以攻击个人、团体或组织或试图阻碍民主进程”的内容。
这两个平台都与事实核查机构签订了选举合作协议。根据TikTok的报告,从2022年4月到6月,该平台删除了近400万条违反网站条款的视频。然而,在整个平台上,只有0.7%的视频因违反有关完整性和真实性规定而被删除。Kwai在其半年度透明度报告中写道,1月至6月间,他们删除了800多万个违反《社区指南》的视频,而这些删除的视频占该期间平台上发布的视频总数不到1%。这些努力,还远远不足从根本上解决虚假信息泛滥的问题。
通过观察各国大选中TikTok的应用情况,显而易见,TikTok具有促进草根政治活动的巨大潜力。尽管TikTok在全球发布后迅速受到许多质疑,但它如今已经确立了自己作为社会化媒体巨头的地位。它不仅提供有趣魔性的舞蹈视频,且能为全球用户更好的提供了一个表达政治认同的去中心化平台。一方面,TikTok这样的短视频社会化媒体平台为年轻人参与政治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会;另一方面,它的机制缺陷也暴露出虚假信息传播的潜在危害。
在TikTok上,年轻人通过极具个性的方式展示个人身份,构建并传播他们的“日常政治”,表明他们对社会信仰和原则的支持或挑战。政治表达能采用病毒式舞蹈和音频备忘录的形式,年轻人使用年轻人的说法和行话、流行文化参考资料和表情符号来塑造他们的集体政治文化。同时,TikTok内容在其他社会化媒体应用上的传播也在增加,各国媒体经常从TikTok中提取内容作为报道素材。这种跨平台的内容流动增强了TikTok在政治沟通中的影响力。
研究人员指出,只要TikTok平台继续拒绝公布数据或分享其算法见解,错误信息就会依旧在平台上泛滥。这种不透明性不仅挑战了信息的真实性,也为外界评估和理解TikTok上的信息流动带来了障碍。TikTok表示,在2022年第一季度,超过60%的含有有害错误信息的视频在被删除前都被用户浏览过。2019年,一组曾与TikTok合作的行为科学家发现,在内容信息没有经过证实的帖子上附加警告的做法使分享量减少了24%,但浏览量仅减少了5%。
随着社会化媒体与短视频平台在日常政治中的作用日益增强,TikTok作为一个新兴的社会化媒体平台正在塑造年轻一代的政治态度和行为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通过提供一个平台,让年轻人以创新和个性化的方式参与政治讨论,TikTok不仅改变了传统的政治参与模式,也在某些特定的程度上影响了政治沟通的方式和内容。然而,这种舆论制造力和对志同道合者的偏好也可能会引起网络过滤泡沫,即回音室效应,放大人们倾向于认同的信息,过滤掉与人们观点相悖的信息。
与此同时,随着社会化媒体名人和粉丝运动的影响力日益增强,传统的政治角斗场已经逐渐失去影响力。新的辩论、策略和空间意味着网络政治言论的改变,尤其是那些争夺年轻选民关注和支持的言论。如果说2020年让特朗普难堪的塔尔萨事件突显了如果一群青少年能够轻易影响政治集会的出席率,那么有心者干预选举的过程将也因为这样变得更加容易。社会化媒体的存在扩大了有组织、参与性和网络化政治行动者的影响力;虽疫情加剧了对人们对互联网的依赖,这种影响力和行动范围的扩大引起了更多担忧。当算法过滤和虚假信息结合时,这将怎么样影响未来成为了一个问题。